“徐伟(之前一直没提,这是我的大号)。”张玉这声吆喝把我心里刚开始打的退堂鼓击碎了。
抬头看他,还是那张带点笑的圆脸,只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那点笑很勉强(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当时我心里竟没有几分自责的意思,只是不停在咒学校、教务处,咒他们的不讲情面。然而,老天爷是公平的,在张玉走了后,我很快开始咒自己了)。
“也不知道教务处那群球楞(山西土话,意指傻子)咋想的,劳资都交了下半年的钱了,宁退给我也要劝退。通个宵(翻墙通宵上网)又不是拿刀捅了人。”
连学费都退了么?
听到这消息,原本还对张玉他爸去教务处交涉抱着点希望的我更是绝望了。这死学校在钱上卡得很严,要是连钱都能豁出去的话……
“没关系啦,劝退又不是开除。”见我垂头不语,张玉近身拍拍我的肩膀,那架势好像我才是被劝退的那个似的。“我的学籍还在呢。我爸都说了,要是不能留在中亥的话,就托人把我搞到朔县二中去。我到那儿还是直接上高二,耽误不了高考的。”
“嗯,朔县二中倒不赖,也没分啥重点班,管得也挺严。”
我还能说什么呢,要再把话题往去留上扯的话,那就是脱口秀达人来了也拯救不了的尬聊了。
“那你老子没敲(山西土话,意为打)你?”一时没话说的我也只能说这点废话。
“还没来得及,刚收到消息他就来学校了。”张玉一脸苦笑。“看这架势估摸着学校是不会饶我,我就擎等着回去被爸妈混合双打吧。”
“那也没事,反正……你学籍还在。”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我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的。
“你不会去上课?”
老实讲,对于张玉突然抛出的这句话,我有些恼火。说了这句话就相当于端茶送客,可劳资跑来不就是想看你一下的么?
(直到后来……不,大概就是张玉走后没几天的功夫吧,我就想通了这事。以张玉的性格,他应是绝不想在那时面对我的,更别提我还在问东问西)
“喔。”我竟也就那么答应了,然后转身走了。跑过来之前想的那些尴尬互聊、生硬道别什么的是半点儿都没发生。
不过现在(2017年)想来,这次宿舍一别,也是我此后和张玉少有的几次见面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来只有两次,一次是高二寒假,他喊我在他家住了两天;再一次是同学聚会,我们就照了一面,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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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给出的处罚决定没有出乎我和张玉的意料,执行的也是异常坚决。我问过胡荣,只隔了一天,张玉的座位就被清理到了楼梯下角的杂物室。
至于张玉有没有成功插到朔县二中,那就是我不知道的了。他家毕竟在阳明,我过不去。再说,这几天他肯定是被他爸锁在家里,我过去了也未必能见着他。
学校里的事让我没什么好心绪,回到家,我爸那一脑门子官司更是让我头疼。
询问了原因后,我才知道我爸摆在外面的烧烤摊子并没有能获得多大的利润。就算是不抛去成本,一天也就将近一百的样子。
(这里插句嘴,后来我仔细想了那会儿山西的局势后,我知道了我爸这买卖干不好的原因了。原因大抵有二:其一是山西的禁矿。山西禁矿政策颁布的时间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反正落实到我们那边的时候已经是一零年初那会儿了。可以说山西的禁矿虽然是对全国控制污染与储备资源的努力有着不小的帮助,但对山西本土产业的发展却是一场可以用“灭顶之灾”来形容的灾难。没了矿,也就没了来矿上工作的矿工与拉大车的司机,餐饮业与服装业等连带产业自然也就不好发展了,而烧烤这东西又恰恰是最需要有流动客源的。其二便是物价的初始升涨。或许身在南方的朋友体会不到,但作为一个北方人,我是很明显的在我高中那会儿感觉到了物价飙涨的。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原先能花的一角钱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不能用了,而菜市场买菜的大姐们也开始不再为了一两角的零钱争吵。在人们对刚刚开始升涨的物价还没有足够的适应之前,烧烤这种半只脚踏进了奢侈的消费少有人问津也是人之常情了。)
本来听到有这个卖价,我是有些小高兴的,这可比当小工什么的挣得多(当小工虽然一天有八十块的纯工资,但以我爸的身体是绝对不可能长时间的去干那种搬砖扛瓦的活计的。再说了,那时候山西可谓是万业萧条,用得着小工的地方也实在稀少)。不过接下来我爸的半句话却让我说不出话来了。
“……这点儿,存不够你再升学的钱啊……”
我爸……是在担心这个吗?
盯着我爸那张因为戒酒,刚刚真正有了点血色的脸(脸本来就红的人,脸上有没有血色是很难看出来的。但有两个地方能很容易的看出端倪,一是额头,二是鼻子。我观察过我爸,他在酗酒那会儿这两个部位用苍白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戒酒后才变得和常人无异),没来由的,我鼻尖儿一酸。所幸我及时别过了脸去,没有让我爸看见那两滴眼眶没拦住的晶莹。
呐,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又会这么关心我的呢?
或许是他让我去借钱,最后却省吃俭用捎回三百那会儿;亦或许是他迎着全教务处的领导和老师的目光,腆着脸只为拿到那三千块钱那会儿;再或者……再或者他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外过……
想想也是,要是他真的放得下我,当时也就不会……不会留下我了(这里说的是没让我跟我妈走的事,后面的章节里会细讲)。
只是那时候我没有现在这般细腻心思,只是用那幼稚的逆反心理与毫无意义的少年自尊在一直掩盖他是我唯一,至少是现在唯一,靠得上的亲人的这个事实而已。
那我……又是何时开始,有了这份细腻心思的呢?
晃晃脑袋,我不再去想这个颇有些唯心的问题。我很自然的踱步到我爸身边,小劲儿掰平他的脑袋,细致的给他捋头。
也亏得在前几天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叫我帮他捋,现在我主动过去也没什么尴尬的感觉了。
“我明儿得去边靖塔底下那几家烧烤那儿去看看,人家干的就不错,挺红火的。都是烤真肉,没道理我比他们差。”我爸闭着眼睛享受着我的捋头,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
看他那副犟着脸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和我姐(是的,我还有个姐姐,大我很多,这也是后面才会细讲的内容)还有四哥他们打牌的时候,每次输了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犟脸,神神叨叨着什么有人把我风转没了(牌场上的术语,指的是有人把你的牌风搅黄了。也有一说是指坐的位置和赢钱有一些关系,赢的“风”会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定时轮转,轮着谁谁就会赢)。
现在的爸,和那会儿的我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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